【恺楚】无疾而终part10完结
Chapter 42．
坐在火车上，恺撒开始斟酌自己此行的缘由。明明只是脑子一热的行为，但他完全不后悔，心里只是想要找到那个人。他想着先在辽宁停留一会看看情况，再继续北上。
自楚子航苏醒未满一年，帕西便焚毁了加图索家宅。却正好给了楚子航偷偷外出的机会，平日里恺撒几乎是抛却了其他杂事一门心思看着他，免得青年做出点什么事儿让他真的后悔一辈子。
他已经不能再一次失去楚子航了。
恺撒的前半生才刚刚到二分之一，就已经差点遭遇了生离死别，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离开自己的生命。楚子航的村雨和他的狄克推多用同一块布捆着靠在身边，恺撒看着渐渐昏暗的天色停下了所有思绪。他只觉得夜色和楚子航的头发一样好看。
“请问您身边有人吗？”一个女孩问。
“没有。”恺撒头也不回地回答。
零点点头招呼车厢不远处的女孩：“诺诺，这里。”
“诺诺？”恺撒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扭过头去看。
“啊？恺撒？”陈墨瞳一头长发盘成一个发髻用银簪简单地插着，手里拎着一个有些大的旅行箱，“你怎么在这……你的头发？”少女打量着恺撒的短发。
“没什么，说来话长。”恺撒摸了摸自己的金发，“坐下说。”
“……没想到帕西带回楚子航后还有那么多波折。”诺诺默默听完恺撒陈述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感叹道。
恺撒点点头：“嗯。不过你说楚子航是帕西救回去的？”
“是。帕西把楚子航交给一个女孩子，似乎是叫夏弥，之后就不知去向了，我和零则去了江苏，在苏州待了一阵子。听说东三省沦陷才想要赶往更北的地方看看情况。”
“……蒋政府剿共的行为影响了我们赶往中央根据地的决心，所以想要先去支援一下北方的同志们。”零补充。
“辛苦了。那么说来……帕西其实是楚子航雇主那里的人……？”
“嗯？”诺诺没听清恺撒的自言自语，疑惑地发出一个单音。
“没什么。”恺撒解释着，“如果我想加入你们党，有什么要求？”
“……这个得听党委的。”
“好吧。那么这件事再说。”恺撒看了看略显冷清的车厢，虽然每张桌子都坐了人，但多多少少都空出了位置，只是自己这里凑巧只有一个人坐，诺诺和零才会过来询问，“你们目的地在哪？”
“辽宁沈阳。”
“我也是。那么就相互照应着点吧。你们两个女的估计也不方便。”恺撒点头，“以及，如果不介意的话帮我找找楚子航。”
“尽力而为。我们本来是去沈阳的党部做支援的。”诺诺皱着眉叹息，“但现在东三省全境沦陷，我们目前只能再向南前往热河省找到在那里的队伍。你最好也和我们一起去，现在城里严密封锁，活动根本不自由。”
“好。”
距离九一八事变的爆发已有几个月，上海城风声鹤唳。而日【】本更是变本加厉地自导自演着一出出冲突，只为了为后面的侵略做好铺垫。恺撒前脚离开上海城，后脚便在火车上得到了日【】本对上海发动攻击的消息。
如果楚子航得知这个消息……很可能不会走了吧？恺撒这么想，却不能留下来。既然楚子航告诉他会去东三省，那么楚子航的行程肯定最可能进行的便是北上。
“先去北方看看吧。”他看着冰冷的夜色说。一转眼，他与楚子航相识已经三年。
Chapter 43．
1933年初。热河根据地。
“听说了吗？有一支半正规的国【】民【】党军队要和我们共同合作保卫热河呢。”
“似乎是因为汤玉麟那个懦夫想要不战而退他们心里不满所以才主动退出撤离队伍的。”
“而且好像今天会先派战地记者过来联系……”
山间的院子里，几个战士正擦着枪闲聊。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从山谷间传来。
“恺撒！！”诺诺一路小跑，蜡染的裙摆裹在厚重的皮衣里，长发束着。寒风吹得她脸颊微微发红。恺撒坐在屋前长凳上擦拭着狄克推多。
“你看谁来了啊！！！”诺诺大声喊着，声音里满是欣喜。她的身后有一个男人穿着军大衣，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那个男人有着一头柔软的黑发，眼睛低垂着。
恺撒看着那个身影，想着要是背把刀看起来就完美了。他站起身来把靠在墙边的村雨拿起。
“好久不见，楚子航。”
“嗯。好久不见。”对着他点点头，楚子航抬起眼，金色的眼眸一如既往。他伸手接过村雨随意地提在手里，“虽然用不上了，不过还是谢谢。”
“……你去参军了吗？”
“去了，但是由于旧伤我不能上战场。”楚子航抬起右手，那只手连同手臂都在微微颤抖着，“不过。虽然身体不能抗争了，我还有笔。”
“只要还能写字能思考。我就能战斗。”
“嗯。”恺撒轻轻拥了拥楚子航，“你就是来联系的那个战地记者？”
青年点点头，紧了紧军大衣：“嗯。就是我。这里……真冷啊。”
“没事。我在。”
诺诺在一边站着，微笑着将垂落下来的红发别到耳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有什么话想说吗？”恺撒翻过身去侧躺着看着楚子航。两个男人挤在小小的一张炕头上实在有些局促，睡在里面的楚子航不得不又往里让了让。
“没什么。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要睡一张床。”他看着暗沉沉的房间，平淡地说。
“根据地房间紧张。”恺撒面色如常地扯谎，虽然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明显地，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随意吧。”楚子航也没有动，只是继续望着房顶陈旧的黑色。规规矩矩放在胸口的手被恺撒拖去牵着，他挣了两下并未挣开也就不在意了，“恺撒。”
“什么？”
“如果我真的死在战场上的话……别做傻事。”青年闭上眼默默回握住对方的手。
恺撒心里一沉，用力地握了一下楚子航的手：“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残忍。”
“知道。但是我想自私一次。最后一次。”他的声音一直那么平静，仿佛心里从不起波澜一般。
“……我不会让你死。”恺撒另一只手伸过去揽住楚子航。他吻着对方的眼睫轻声说。
这种事情，没有绝对的啊。楚子航想，并没有说出来。他抓住恺撒的手腕轻轻从腰上挪开，又挣开相握的手。
“好吧。”他用此生最大的勇气环住恺撒的脖子，“说好了？”
“约定好了。”恺撒从善如流地吻住了那个胆怯的青年。
Chapter 44．
热河战役打响。
宁静的山谷与平原被炮火的声音侵扰，青葱的绿色被烧灼成焦黑的死灰。
尽管楚子航给他做了如此多次的心理准备。但当分别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不免会被击溃。
楚子航的胸口渗出越来越多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恺撒在枪林弹雨中冲过去拥住那个削瘦单薄的身影。
又是鲜血，那些颜色刺眼的液体沾满了他的手。恍惚间恺撒似乎又感受到自己将刀捅进楚子航身体时喷涌出的那份灼热而冰冷。发烫的是血，而泛凉的是心。
如果自己能不要冒进而注意埋伏，如果自己能照看好对方提前一步作出反击——那么楚子航就不会因为替自己挡住一颗子弹而受伤甚至死去。明明约定自己会保护好对方。
——却反而成了被保护的一方。
如果你逝去我将如何独活。怀里的身体一点点失去活力，他抱起楚子航让对方靠在自己肩头：“坚持住，我们回后方阵地。”接着他开始奔跑。
子弹与炮火无法阻挡他的脚步，恺撒将楚子航护在怀中拼尽全力向着活下来的希望冲刺。
“C……”楚子航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吐出代表那人的音节，“Ti ……A Mo……”
恺撒听见微弱的声音与苍白的虚影重叠。
失去母亲之后他已经不能再承受失去另一个他最爱的人的痛苦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子航！！”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爱人，仿佛这样就能挽留那个苍白孤独的灵魂，令他不再远离。
楚子航一直紧绷的唇线缓缓放松，他用力却虚弱地抱住恺撒的脖子。
就像抱住一束阳光，他生命中唯一的，耀眼的阳光。
恺撒呆滞地看着楚子航的手垂落。
他想起那个为他撑伞的雨天，楚子航抱着向日葵发梢微微湿润的样子。
“谢谢。”
那双瑰丽的金色眼睛，或许就是爱上他的诱因。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金色是终于犹如风中残灯熄灭，缓缓阖上了疲惫的眼睑。
再也看不到，并且无疾而终。
Chapter 45．尾声
已经成婚的夏弥不再为路鸣泽做事，而是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布庄生意。
今天她的布庄里来了一个许久不见的客人。
金发男人穿着规矩的黑西装，头发整齐地梳好：“许久不见，夏弥。”
“啊……恺撒……？”女人似乎吓了一跳，手里的布匹差点掉在地上。
“是我。我是来要样东西的。”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对方。
“日记吗？”夏弥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看到期待的身影，黯然地道，“果然楚哥已经……”
恺撒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谢谢。”
青葱的山林间，恺撒靠着一块石碑。
他静静地点燃那被时光洗礼的日记本。今年是他与楚子航相识的第七年。
“睡吧。”他翘起嘴角，山间有鸟鸣有清风，天空碧晴如洗。
仿佛那人就与自己背靠着背一般。
-True End-
